不安于室的我着陆在孤独星球。

叶落知多少

      夏天的末尾,我曾在Lofter上写下这样的话:

      “如果说,一年前的自己有被北平的秋惊艳的话,也不过是文学作品里的一些辞藻搔了搔文艺细菌的痒而已。而今,真正要开始自己咀嚼了。”

      现在,到了总结咀嚼成果的时候。

 

      立冬之后,小阳春的融融暖意仿佛在刻意隐瞒冬天走近的事实般,让气温一直在0℃以上徘徊。温度计的指数让人恍惚觉得秋天还停在我们身边,未曾走远——可当我看到31楼楼下盛极一时的银杏叶被最近的几场大风纷然拽下,在地上摊开哀怨的余烬时,我幡然醒悟:秋天,只剩一个遥不可及的背影了。

      其实,今年北平的秋天并不算短,从九月初到十月底,湛碧的天空和澄澈的阳光好像一直在我们身边。雾霾只是行踪不定的过客,匆匆而来,擦肩而去。

      但真正北平秋天中真正美丽的章节却是十月底才开始的。

      霜降到立冬的这短短两周间,红黄两色突然攻占了原本属于绿色的大面积的疆土,并贪婪地将领地扩展到了柏油路面。层林尽染,秋叶始落,万物皆倾其所有而终归于寂然。这般绚烂的秋天,是在南方长大的我从没有见过的。这种万物燃尽最后一点生命所创造的悲壮的美丽,也是我不曾仰慕过的。

 

      一个月前,由于我对摄影的爱被新相机点燃,对故都秋景的美又充满好奇,便毫不犹豫地加入了毛虫大哥的摄影研修小组,开始跟毛虫大哥学摄影。虽然只讲过一次课,只进行了一次外拍,这个研修小组就夭折了。但我仍庆幸自己在某个明媚的星期天下午跟毛虫大哥在燕南园游荡了一圈,边拍边聊,学到了许多东西。

      也要感激毛虫大哥布置了以“秋”为题的拍摄作业,让我在忙碌的期中,得以带着相机,享受一年中最美的燕园。

 

      从没有想过秋天的燕园可以这样美。

      燕南园是我最常去拍照的地方。一片片枫叶零零散散地摊在地上,被阳光映成金色。灰砖墙上的十字形空隙,暴露了墙里红透了的爬山虎,俨然是天然的取景框。一棵树可以呈现出红、黄、绿三色渐变的效果,色彩斑斓如同油画。在晴朗的日子逆光看树的话,会觉得树上挂满了叶子形状的小灯:银杏树挂的是三角形小金灯,枫树挂的是掌状小红灯……野猫蜷缩在落叶之间,懒洋洋地睥睨世界,偶尔也被咔嚓踩在落叶上的声音惊醒,但依旧岿然不动,兀自发呆。

      湖心岛上的树简直就是画家刻意涂抹过的,鲜艳得难以形容,配上倒映在水中的蓝天和古朴的博雅塔,随手一拍就是风景。

      31楼的银杏,落下来的叶子铺了厚厚一层,足以让游人浑然不知马路的颜色。由于整个画面可以被银杏色占满,作为背景再好不过,因而此地极受摄影者追捧。想起有天早上下楼吃饭时,还被抓去做了临时的麻豆,拍了几张过曝却别有韵味的照片。

      理教和二教之间的路上,满地的银杏叶仿佛在参加一场盛大的赛跑,秋风一来,便你追我赶地向着同一个方向进发。有时它们的“奔跑”速度甚至可以赛过自行车,更别说晃晃悠悠的行人了。目送它们远去并在心里祝愿它们取得好成绩的我,是不是一个挺不靠谱的拉拉队员呵?

      电教楼满墙的爬山虎,也在风起的日子渐渐褪去枯叶。而电教只是静静地匍匐着,任爬山虎各色的叶子七零八落地飘摇而下。远看像巨兽身上的鳞片纷纷脱落,即将迎来豪迈而华丽变身一般,近看却又有一种“落花犹似坠楼人”哀婉。

      地空楼的屋檐特别适合作远景。

      哲学楼前的自行车越凌乱越好看。

      晴日的傍晚去遥感楼楼顶,能拍到北大全景、夕阳和远处的群山……

      窃以为我们身边许多的美丽,只让有智慧的双眼察觉。所以从小就很喜欢把自己双眼捕捉到的、觉得美好的画面记录下来,用画笔、文字,或者相机。

      而燕园的秋天太过美丽,画笔、文字、相机都略显词穷,难尽其意。

      唯有置身其间,方能有所领悟。

 

      银杏甫黄,校园网、校友网、北大官方微博、未名BBS之流顿时就嚷嚷了起来。

      校友们纷纷赶回来拍燕园的秋景,白发苍苍者有之,拖家带口者有之,有位母亲在35楼前给小女儿拍照时说“我就是在这里遇见你爸爸的”,满满的都是爱意,成为一时佳话。

      看着他们在这园子里,三五成群地拍照,唠家常,抑或是漫无目的地游荡,骤然意识到自己和自己的小伙伴们几十年后恐怕亦是如此——即使头发花白,再不能像年轻时那样摆出或骚气或2B的POSE,也照样关注着“燕园银杏时讯”,关注着母校一草一木的春华秋实,关注着当年和我们共享这春华秋实的最亲爱的朋友们……

 

      我摊开心中愁,而你眼前的,将是我留恋一生的园子,留恋一生的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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